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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世界——访一代花鸟画大师孙其峰、霍春阳亲传弟子、 新生代实力派花鸟女画家隋晓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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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那个灿烂的上午,坐在台头街头隋晓玲老师之妹的一爿小店里采访,无拘而惬意。短短几个小时的接触,冰雪聪慧、笑容灿烂的她,质朴实在,不饰浮华。那淡然的心境,定力的眼神,率真的笑声,不紧不慢,闲适从容,锦心绣口,不落尘俗。让我时时感受着一位从菜乡走出的才女,那粉袖低回的女人香。

我也由此相信,眼前这位津门才女,必将浸染着水墨的气质一路前行,她的未来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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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是台头镇连城庄子村,学画相对较晚。还记得上高二时,当时我上理科,有一天到美术班里去找个同学,看了一眼人家画画,就一下子被迷住了,好像心被抓走了一样。赶紧去找班主任,说自己想转到美术班学画画。老师说,都高二了,文科你一点也没学,要改的话,肯定会跟不上。但老师看着我实在是铁了心要学画画,就勉强同意了。

转过年高考,我考中了东北的一所美术学院,由于父母嫌远,加上学校也不太中意,就没有去报到,而是继续苦读,准备来年重考。

那个时候还没有美术联考,而是谁想上哪个学校就提前先到哪个学校去感受和学习。

2001年的11月份,也算是通过别人介绍吧,我有点儿误打误撞到了天津,恰逢天津美术学院国画系要举办一期国画学习班,我就报了名。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接触国画,因为在那个时期,咱们寿光学国画的人实在太少了,几乎所有考生和家长在报志愿的思想准备里,都没有国画这个意识概念,大家报的多是设计专业,什么室内设计、室外设计、建筑设计等等。

在培训班,我听说,要考天美,国画系是最好的,所以我就想既然到过天津,就报天美吧,既然报考天美,那就考考国画试试吧,却没想到还果真就考中了。

多少年之后我想,如果我不是“漫无目的”到了天津,不正好赶上那个国画培训班,自己哪怕报几十个大学志愿,也不会想到报国画。要是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今生这段天美花鸟之缘,尤其是跟随两位花鸟艺术大师的师徒情分。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上天注定,命运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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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之前对国画的认识,好像除了齐白石、张大千、郑板桥等不多的人名外,脑子里基本是一片空白。进了天美,才慢慢知道作为博大精深中国传统文化之卓越代表的国画,真是高深莫测、广大无边。

譬如说,我原来认为的写生临摹、画个蛤蟆画只虾再画根竹子配朵花,就是国画了,其实不然。仅仅在天美国画系,就分得很细很细。国画系又分出书法系,书法系再细分出各种体、篆刻。而单纯的国画又分为人物、山水、花鸟,人物再细分出工笔、写意、水墨,花鸟也再分工笔、写意(我学的就是古典传统写意花鸟),山水再分浅绛、泼墨等。我这时才知道,别看自己在习国画研国画画国画,其实更准确地说只是在学习庞大国画体系中的一个点而已。老师告诉说,一个人拿出毕生精力,能把那一个点学好,就是非常成功了。

大一是什么都接触,先通学一遍。升大二时,开始自选专业。我跟年轻的王润老师较熟,他问我选什么专业,我当时考虑到上大学之前从没正式接触过国画,对国画认识很浅,但在高考之前,我的素描图像、人物速写这些东西画得很好,就说我还是选人物吧。

天美的规定是十分人性化的,在正式选专业之前学生们先到各工作室转着看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我却被花鸟吸引住了,于是又赶紧将选择意向改成了花鸟。我们那一级,共31个学生,只有我们5个人选择花鸟,大部分都选择了人物和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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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三末期,就要为大四做打算,每个人都再次面临选择,要么毕业后参加工作,要么继续考研深造。我没有过多考虑,决定考研,当时我打谱报贾广健的研究生。因为自己接触国画晚,水墨这一块相对要差,而贾广健老师在摹古方面要深一些细一些,这样自己就能坐得住。

我当时想,通过几年研究生学习,即便拼不过有几十年国画基础的,但最起码能利用较长的完整时间,真正坐下来好好弥补和强化。

谈起考研,我的经历充满曲折。第一次拿着习作去找贾老师看,贾老师说,你再等一年吧。我语气坚定地说,不行啊,我不能再等一年了,等不起啊!跟老师分别,我向老师借了一本清代恽寿平的书画集。

那一年暑期我没回寿光,一个暑假总共有40多天,我每天都忍受着难耐的酷暑蚊虫,咬牙坚持每天认真临摹一张作品。殊不知,这个工作量非常大也非常乏味,这种坚持需要很强的毅力支撑。

暑假结束一开学,当我拿着归还贾老师的书画集,及我的40多张临摹作品拿给老师看时,老师表扬我有了进步,说我也许还有戏,再回去继续画。

从老师那回来,感觉天是那么的蓝,花是那么的香,脚步是那么的轻盈。自己在梦想动力驱使下,以苦为乐,坚持天天作画。

11月份,我从新习作中又挑了厚厚一摞,再次敲开了贾老师办公室的门。这次老师看得很细,边看边说,说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毅力,很入道,进步很快。我照样语气坚定地说,我既然想考您老的研究生,自然会拼上努力的!

也就是在这一次,贾老师吩咐我回去按考研绘画的标准尺寸,准备考研作品。考试出成绩,我考了第二名。

那一年,国画系总共招考5名研究生,霍春阳老师招3个,贾广健老师招两个,还记得周午生、王润等几个年轻有为的老师也报了名,但尽管如此,贾老师还是高兴地跟我说,你肯定没问题,今年肯定能上!

也恰在此时,天津美院留校老师的选拔工作正在同步进行。学校准备叫我留校任教基础部。当时我还不是太懂规则,就同意了,我没认为这两件事情之间会有什么大的冲突。

就在我留校相关材料上5个章盖了4个时,书记亲自找我单独谈话,他声明:“要留校的话,就不能考研,且三年内也不得考研!你要是想考研,就得放弃这个留校名额!”我当时的想法是,考研比留校要难,工作什么时候找不行啊,再说又感觉到自己反正是考研之事“把儿里攥了”,所以就放弃了留校。

不成想,在我放弃留校的第二个星期,另外一个学校已退休的老院长领着个孩子来找贾老师,要求报考他的研究生。这样造成的结果是:三个人去争两个名额,不得不加了一次选拔考试。结果文化课考试我比那个孩子差了一分,没能如愿。

那一年真的有点倒霉,既没留成校,又没考上研。不过不久,天津大学向我抛出了橄榄枝,天大工笔重彩研究所刘新华(现所长)招考硕博连读研究生,我到那儿复试,公布成绩,我考了第一。

天大方面说,只要你愿意过来,我们就要。可我到天美提档案时,校方却回应:你还没参加美院复试,如果你不复试,从理论上说,你就浪费了一个考研名额,所以你必须参加复试,否则就不给你转档案。天大读研的计划再次落空。

时间不觉着到了5月底,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们书记非常爱才,他说你没留在基础部很可惜,我看看能把你推荐到天美附中吗,他们今年招7个老师,名额快满了,咱得赶紧抓紧。书记给我写了封推荐信,当我拿着推荐信赶到附中时,7个人选已确定了6个,校长来面试了一下,就给定了。你说这不是挫折中的幸运,又是什么呢。

做恩师孙其峰入室弟子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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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中的课程相对较少,一个星期只上4个半天,一个半天3个小时,其他时间就可以由自己安排着学学国学,研习研习书法和绘画。

其实,这个时期我已经在跟着孙其峰老师学画画了。

说起跟孙老师学画,还有一段特传奇特有趣的故事呢!

我大四毕业没考上研那会儿,暑假就没回寿光,别人推荐了一个山东的小女孩跟着我学绘画基础,因为小女孩准备考美院。

这个女孩跟我学习没多久,有一天她问我:“姐,你是学什么的?”我说:“学国画的。”她又问:“那你是画什么的?”我说:“学花鸟。”她接着又说:“俺姑父也是画花鸟的,要不有时间我领你上俺姑父那玩玩。”当时我正在专心创作,就没当回事,更没问她她姑父是谁,就胡乱应了一声。

临近中秋,她又跟我说:“姐,还有两天就过八月十五了,俺姑父家有个家庭聚会,我领你去看看好吗?”我问:“您姑父是谁?”她说:“俺姑父叫孙其峰啊。”我一听惊讶极了,因为孙其峰老师,是我们每一个学习花鸟学生和画家心中的一座高峰、一个传奇!

我怯怯地说,孙老师搞聚会,我怕不能去吧?小女孩爽快地说,你能去,我这就给你电话预约。小女孩立马给他姑父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孙老师表示非常欢迎我去做客。就这样,我不可思议地以一个学生身份,一下子就接触上了中国花鸟的领军人物。

由花鸟大师孙其峰题写书名《隋晓玲画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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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八月十五那天,我精心挑选了几十张作品跟着小女孩走进了孙老师家。孙老师详细看了后说道:“行,基础还行,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尽管来,我这不教书了,在家里没有事还很闲得慌。你这个徒弟我收了,只要你有空你就来。”

送我出家门,孙老师的女儿爽朗地笑着说:“既然俺爹同意了,你就不用打电话了,尽管来就是了。”

那个时候,因为孙老师已经86岁高龄了,他本不喜欢见很多的生人,不管什么人见他,都要先行预约,我却得到了“只要有空就来”这样的待遇,真是幸运之至啊!

从那一天开始,我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到孙老师家去学习,风雨无阻,我更是放弃了假期回家团圆的机会。

孙老师曾严格要求我,要我拿出五年的时间跟他学习,5年内我不能画成画,只能画单一的石头、花鸟、小草、果蔬……也不能搞组合。

在那四年里,最令我回味的是,孙老师除了给我讲理论外,还跟我一起画画。我今天画花卉小草,他就像个孩童似的在一旁画花卉小草,我画水果蔬菜,他也画水果蔬菜,我画鸳鸯,他也跟着画鸳鸯。他往往会画十几张不同姿态的鸳鸯,然后再给我从色彩、布局到笔墨逐个讲解。

在我眼中,孙老师虽是老师,却像慈父,更像和蔼可亲的爷爷。听他讲课,看他画画,总有一阵阵暖流涌上心头。

教了一辈子学的孙老师很爱给我讲国学,讲传统,讲人生,讲笔墨……他说,从事国画创作,尤其是写意花鸟画的创作,总会有遗憾存在。他还说,也许这就是凡人吧,凡人不是神,怎么会没有遗憾呢。

有一阶段,我专门画松鼠,孙老师也跟着连着画了五六张不同姿态的松鼠,画完后接着翻出一卷他几年前画的松鼠,然后逐张给我讲解,这张色彩好,那张精气神就差些味道……

因此,跟着孙老师学习那么多年,我虽然没有一张成品画,但我觉着正是从孙老师那儿,我才真正懂得了国画的真谛,治学的乐趣。

读霍春阳导师研究生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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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了好几年后,有一天我忽然提起了自己想考研的问题,孙老师并没有思想准备,他笑着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用考什么研,都相当于博士后了。我明白,老师的意思是说,就算博士后也捞不着跟着他学这么久呢。

到了2009年,我再次跟孙老师提及考研:“现在人家都考研了,俺们花鸟系的5个人,都上了仨啦,光剩俺了,俺还是想考。”孙老师想了想后说,那就考霍春阳老师的吧!我说:“太好了,可我能行吗?”孙老师说:“我给你写封推荐信吧!”

于是孙老师在一张2平尺的宣纸上给霍老师写了封密密麻麻的推荐信。当我拿着孙老师的信递给霍老师的时候,当即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霍老师边小心翼翼摊开宣纸,边高兴地说:“这是老师写给我的,是我的了,我得好好收藏啊!”在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么珍贵的信,我该先复印一份的。

不过眼前的情景,还是让我品味出了两个老师之间的那份师生情分,令我感动,并生发出深深敬意。

为了跟着霍春阳这又一国画花鸟顶尖大师学到真本事,把握好这来之不易的近距离学习契机。从2009年开始,直到今年6月研究生毕业,我一直停薪留职,专心研读。

跟随霍老师的3年间,霍老师十分注重和倡导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言传身教。他常说,中国画的文脉不是来自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它来自国学,来自孔子、孟子、庄子、墨子……中国画的根是枝繁叶茂的传统民族文化。

霍老师曾在《双清图》的题跋中兴致写道:“兴来磨就三长墨,写得芭蕉和梅花。骨格纵然清瘦甚,品高终不染尘埃。”人们都说画如其人,也许,这正是霍老师画风和人格的最好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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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我时常想,一个进入美术行当的人,是很少有像我这样具传奇经历的,竟然能接连跟着两位顶尖大师学习,这是什么造化,这又是什么机缘?

再一个令自己感到幸运的是,在跟着两位恩师连续学习的七八年间,我的同龄学人,早就开始举办展览,销售作品,而“三十而立”的自己却仍在像个小学生一样,习国语,画单体,做“分解动作”。似乎在经济收入上自己吃了些亏,但其实不然。这就像小时候,父母和老师常讲的一样:学到的知识是自己的,谁都抢不了去。

我始终认为,既然选择了外人看似寂寞的书画行当,就是自己一辈子的追求、一辈子的事业。

还记得在孙老师家,他手把手教我画画的那几年,阿姨病重已卧床多年,每天中午午饭后,孙老师雷打不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把梳子给老伴梳头做头部按摩。两位老人一边梳头一边嬉笑聊天,然后再一起说着话看京剧。到了两三点钟,京剧播完了,孙老师就会依依不舍地跟老伴说,我不陪你了,我该去画画了,老伴不摆手示意他走,他绝不会挪动半步,真像初恋情人似的,很让人动容。我想,他们的笃定之情是我辈很难做到的。

孙老师是招远人,有时会操着他那浓重的胶东腔,跟我及他的家人开玩笑说:“杨主任(指他爱人)年轻时那可是个标准的大美人呢!”

所以说,与其说是在跟两位恩师学画画,倒不如说跟着他们学做人及严谨的治学态度更为珍贵。在自己最重要的人生阶段,在思想和道德上接受着两位大师的艺术润泽、精神洗礼,我深感荣幸,我永远感谢两位恩师。

短短的采访,痴迷中国文化已久的记者早就深深入戏,恍然间,一个抚琴执墨的女子正向我翩然而至:

花园信步,握书闻香,随师学德习艺,她是那么自信,那么悠然,那么质朴透亮。翰墨早已是她优悠于心迹的精灵,内涵的吟唱,历练的注脚。她孜孜以求,笔耕不辍,游刃于艺术和梦想之间。携壶不为心役,但做墨田耕女。

小写意花鸟画是兼有工笔精细及写意洒脱的一个画种。隋晓玲的作品画风恬淡高雅,气势生动浑厚,蕴含磅礴激情。作为当代颇具实力的青年花鸟画家,隋晓玲继承了宋、元以来的优秀传统,取长补短。所作题材广泛,构思精巧,形似神肖,清新秀丽,富有笔墨情趣。她主张“师法造化而抒己之情,物我一体,学先人为我所用,再不断创新。”

她的写意花鸟来自生活,所以读来亲切。其画作最大特色就是生动,能抓住飞鸟活动中瞬间动态,使其跃然纸上。所画之鸟,无论是飞、立、啄、鸣,无不生机勃勃,活力盈盈;她的花卉,更是充满生命张力。

《隋晓玲画集》,读着从老家走出的美女画家心仪之作,闻着那淡淡花香,听着那轻灵鸟鸣,品尝着女画家所独有的含蓄朦胧、优雅婉转,体味着那份简单的快乐,别样的生动,我的心境让清风涟漪、很是平静。

首席记者王慧茗   责任编辑: 杨国静   第八十九期  寿光骄子   时间:2013-12-23 寿光日报